汉主东封报太平,无人金阙议边兵。
纵饶夺得林胡塞,碛地桑麻种不生。
誓扫匈奴不顾身,五千貂锦丧胡尘。
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陇戍三看塞草青,楼烦新替护羌兵。
同来死者伤离别,一夜孤魂哭旧营。
黠虏生擒未有涯,黑山营阵识龙蛇。
自从贵主和亲后,一半胡风似汉家。
陇西行四首。唐代。陈陶。 汉主东封报太平,无人金阙议边兵。纵饶夺得林胡塞,碛地桑麻种不生。誓扫匈奴不顾身,五千貂锦丧胡尘。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陇戍三看塞草青,楼烦新替护羌兵。同来死者伤离别,一夜孤魂哭旧营。黠虏生擒未有涯,黑山营阵识龙蛇。自从贵主和亲后,一半胡风似汉家。
誓死要横扫匈奴个个都奋不顾身,五千身穿锦袍的精兵战死在胡尘。
真怜那无定河边暴弃的粼粼白骨,还是少妇们春闺里思念的梦中人。
①匈奴:指西北边境部族。
②貂锦:这里指战士,指装备精良的精锐之师。
③无定河:黄河中游支流,在陕西北部。
④春闺:这里指战死者的妻子。
《陇西行》是乐府《相和歌·瑟调曲》旧题,内容写边塞战争。陇西,即今甘肃宁夏陇山以西的地方。这首《陇西行》诗反映了唐代长期的边塞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。虚实相对,宛若电影中的蒙太奇,用意工妙。诗情凄楚,吟来潸然泪下。诗人共写了《陇西行四首》,此处赏析第二首。
首二句以精炼概括的语言,叙述了一个慷慨悲壮的激战场面。唐军誓死杀敌,奋不顾身,但结果五千将士全部丧身“胡尘”。“誓扫”、“不顾”,表现了唐军将士忠勇敢战的气概和献身精神。汉代羽林军穿锦衣貂裘,这里借指精锐部队。部队如此精良,战死者达五千之众,足见战斗之激烈和伤亡之惨重。
接着,笔锋一转,逼出正意:“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”这里没有直写战争带来的悲惨景象,也没有渲染家人的悲伤情绪,而是匠心独运,把“河边骨”和“春闺梦”联系起来,写闺中妻子不知征人战死,仍然在梦中想见已成白骨的丈夫,使全诗产生震撼心灵的悲剧力量。知道亲人死去,固然会引起悲伤,但确知亲人的下落,毕竟是一种告慰。而这里,长年音讯杳然,征人早已变成无定河边的枯骨,妻子却还在梦境之中盼他早日归来团聚。灾难和不幸降临到身上,不但毫不觉察,反而满怀着热切美好的希望,这才是真正的悲剧。
明代杨慎《升庵诗话》认为,此诗化用了汉代贾捐之《议罢珠崖疏》“父战死于前,子斗伤于后,女子乘亭鄣,孤儿号于道,老母、寡妻饮泣巷哭,遥设虚祭,想魂乎万里之外”的文意,称它“一变而妙,真夺胎换骨矣”。贾文着力渲染孤儿寡母遥祭追魂,痛哭于道的悲哀气氛,写得沉痛而富有情致。文中写家人“设祭”、“想魂”,已知征人战死。而陈陶诗中的少妇则深信丈夫还活着,丝毫不疑其已经死去,几番梦中相逢。诗意更深挚,情景更凄惨,因而也更能使人一洒同情之泪。
这诗的跌宕处全在三、四两句。“可怜”句紧承前句,为题中之义;“犹是”句荡开一笔,另辟新境。“无定河边骨”和“春闺梦里人”,一边是现实,一边是梦境;一边是悲哀凄凉的枯骨,一边是年轻英俊的战士,虚实相对,荣枯迥异,造成强烈的艺术效果。一个“可怜”,一个“犹是”,包含着多么深沉的感慨,凝聚了诗人对战死者及其家人的无限同情。
明王世贞《艺苑卮言》赞赏此诗后二句“用意工妙”,但指责前二句“筋骨毕露”,后二句为其所累。其实,首句写唐军将士奋不顾身“誓扫匈奴”,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而次句写五千精良之兵,一旦之间丧身于“胡尘”,确实令人痛惜。征人战死得悲壮,少妇的命运就更值得同情。所以这些描写正是为后二句表现少妇思念征人张本。可以说,若无前二句明白畅达的叙述描写作铺垫,想亦难见后二句“用意”之“工妙”。
陈陶(约公元812—约885年):字嵩伯,号三教布衣。《全唐诗》卷七百四十五“陈陶”传作“岭南(一云鄱阳,一云剑浦)人”。然而从其《闽川梦归》等诗题,以及称建水(在今福建南平市东南,即闽江上游)一带山水为“家山”(《投赠福建路罗中丞》)来看,当是剑浦(今福建南平)人,而岭南(今广东广西一带)或鄱阳(今江西波阳)只是他的祖籍。早年游学长安,善天文历象,尤工诗。举进士不第,遂恣游名山。唐宣宗大中(847—860年)时,隐居洪州西山(在今江西新建县西),后不知所终。有诗十卷,已散佚,后人辑有《陈嵩伯诗集》一卷。 ...
陈陶。 陈陶(约公元812—约885年):字嵩伯,号三教布衣。《全唐诗》卷七百四十五“陈陶”传作“岭南(一云鄱阳,一云剑浦)人”。然而从其《闽川梦归》等诗题,以及称建水(在今福建南平市东南,即闽江上游)一带山水为“家山”(《投赠福建路罗中丞》)来看,当是剑浦(今福建南平)人,而岭南(今广东广西一带)或鄱阳(今江西波阳)只是他的祖籍。早年游学长安,善天文历象,尤工诗。举进士不第,遂恣游名山。唐宣宗大中(847—860年)时,隐居洪州西山(在今江西新建县西),后不知所终。有诗十卷,已散佚,后人辑有《陈嵩伯诗集》一卷。
和沈正卿诸公西湖赏梅。宋代。仲并。 一笑相逢水一涯,近檐犹记旧相知。似矜冰玉非凡骨,终倚雪霜开好枝。新绿成阴无几日,微酸著子亦同时。诸公忍袖和羹手,空赋西湖处士诗。
至正妓人行(并叙)。明代。李祯。 永乐十七年,予自桂林役房山。是冬解后一遗姬于逆旅中,虽汨没尘土,有衰老态,然尚余笑谈风韵,犹以紫箫自随。访其详,盖大都妓人,以才貌隶教坊供奉。陵迁谷变,将落发为比丘尼,未果。已而转嫁编氓,愈并沦落。今垂老无所依,随孙就食匠营间。遂呼酒饮之,使吹数调。既罢,因与共论畴昔,其言至正时繁华富贵事如目睹。然每一追思,怀抱辄复作恶,岂来今往古红颜薄命当如是耶?余为低回凄然慨叹,且感其意,作长辞赠之,题曰《至正妓人行》,第辞华萎弱,不足以写其态度之万一。忧郁之际,取而读之,匪慰若人,聊以自解焉耳。桃花含露伤春老,莲叶欺霜悴秋早。红飘翠殒谁可方?大都伎人白头媪。言辞婉媚虽足爱,颜色萎摧宁再好?姿同蒲柳先凋零,景近桑榆渐枯槁。我役房山滞客边,客边意气迥非前。螺杯谩想红楼饮,雁柱徒怀锦瑟弦。晏岁荒村因解后,芳尊小酌且留连。阳台楚雨情磨灭,舞袖弓鞋事弃捐。于今沦落依草木,天寒幽居在空谷。爷娘底处认坟墓,姊妹何乡寻骨肉。初谓终身永欢笑,那知末路翻捞摝。莫惜缥囊紫玉箫,暂吹绛阙瑶台曲。停觞起立态是痴,敛衽踌躇半饷时。凝情徘徊倾听久,微茫杳渺度腔迟。娇痴睍睆莺求友,嫩讶昵喃燕哺儿。巨壑潜蛟惊起蛰,危巢别鹄苦分离。分离或变成凄切,凄切愈加音愈咽。荡子江湖信息稀,疲兵关塞肌肤裂。似啼似诉复似泣,若慕若怨兼若诀。孤舟嫠妇旅魂消,异域累臣鬓毛折。参差角羽杂宫商,微韵纡余巧抑扬。坠絮游丝争绕乱,哀蛩怨蚓互低昂。呦呦瑞鹿剔灵囿,哕哕和鸾集建章。楚弄数声谐洗簇,氐州一曲换伊凉。伊凉溜亮益闲暇,埙篪笛笙皆在下。琚瑀铿锵韵碧霄,机梭淅沥鸣玄夜。须臾众调多周遍,返席重论盛年话。一自干戈据扰攘,几多行辈遄沦谢。记得先朝至正初,奴家才学上头颅。银环约臂联条脱,彩线采绒缀罛罟。博局倦余邀伴赌,秋千蹴罢倩人扶。纤腰数被邻姬妒,鬓发常烦阿姐梳。羽林英俊驰轻縠,惯向奴家通夕宿。凤枕鸾衾肯暂辜,蜂媒蝶使交相属。冰客反惧胭粉涴,香体匪藉沉檀浴。退居始替兴圣斑,内使传宣又催促。宇宙雍熙百姓安,仁覃四裔覆三韩。畏吾选作必阇赤,钦察恩深答刺罕。已见拂郎呈崿袅,还闻缅甸贡琅玕。丹楹陡峻栖枿鹊,华表玲珑镂角端。神州形胜真佳丽,郁郁葱葱蟠王气。五谷丰登免税粮,九重娱乐耽声妓。广寒宵得侍乞巧,太液晨许陪修禊。避暑巡游欲届程,沿途宿顿争除地。随銮供奉拣娉婷,特敕奴家扈跸行。卤簿晓排仙仗发,抹伦晴鞠绣鞍乘。营间鼓镯轰雷动,碛外氛埃扫电清。纨扇试时违大内,花园过去是开平。宗王贵戚咸来会,嵩呼万岁齐齐跪。绯缨帽妥钵焦圆,黑瓣髻纫卜郎锐。后先雉扇怯薛执,左右麟符火赤佩。茜罽缝袍竺国师,霞绡蹙帔天魔队。齐姜宋女总寻常,惟诧奴家压教坊。乐府竞歌新北令,构栏慵做旧《西厢》。煞寅院本编蒙赏,喝采箜篌每擅场。浑脱囊盛阿剌酒,达拏珠络只徐裳。胡元运祚俄然歇,远遁龙荒弃城阙。官里遥冲朔漠尘,哈敦暗哭穹庐月。坏宫画静着封锁,虚室苔生罢朝谒。绝徼阴森部落衰,中原澒洞烽烟热。填沟塞堑总婵娟,蚁虱微躯幸瓦全。窈窕蛾眉浑懒画,蹒跚茧足亦羞缠。祇园披剃思依佛,梵榻跏趺拟学禅。练衲正宜参般若,赤绳无奈堕痴缘。兰心慧性非坚固,宛转绸缪媒妁误。嫁与凡庸里巷儿,流为鄙贱糟糠妇。文禽失类偶鸡鹜,孔雀迷群随鹘鹭。手具盘飧奉舅姑,亲操井硙应门户。物换星移十载强,尊嫜殂没藁砧亡。屡遭疾疫男捐馆,苦迫饥寒媳去房。瓦缶泥垆长是伴,瑶簪翠钿已相忘。忍谈富贵徒增感,怕说酸辛只断肠。筋骸疲惫龙钟久,里舍么娘嗤老丑。涂抹伊谁识阿婆,弹搊竞自矜纤手。偷生又幸逢明代,垂死宁当正丘首。轗轲颓龄谅弗多,槎牙瘦骨行将朽。欷歔叹古更嗟今,少日荣华晚陆沉。亹亹愿毋嫌耳,寥寥罕遇是知音。织乌荏苒忙过隙,司马汍澜已湿衿。往运推移端莫挽,穷途汩没最难禁。妓人听我相宽慰,美貌多为姿质累。仓惶明镜乐昌分,缥缈层楼绿珠坠。虽云茕独困贫乏,嬴得娇娆到憔悴。世上浮名不直钱,杯中醇酎休辞醉。屏营抆泪起逶迤,载拜殷勤乞赋诗。土炕蓬窗愁寂夜,挑灯快读解愁颐。那知皓首逢元稹,弗用黄金铸牧之。洒翰酬渠增慷慨,风流千载系遐思。
强欢。明代。王彦泓。 悲来填臆强为欢,不觉花前有泪弹。阅世已知寒暖变,逢人真觉笑啼难。诗堪当哭狂何惜,酒果排愁病也拚。无限伤心倚棠树,东南枝下独盘桓。
梅边约客。宋代。方岳。 昨日今日雪欲落,一梢两梢梅正开。携壶野亭醉复醉,折简故人来不来。山翁意重百金值,俗士面有三寸埃。临风叹息重叹息,玉飞片片相徘徊。
晋侯合诸侯于扈,平宋也。
于是晋侯不见郑伯,以为贰于楚也。郑子家使执讯而与之书,以告赵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与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难,寡君是以不得与蔡侯偕,十一月,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。十二年六月,归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蒇陈事。十五年五月,陈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烛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陈蔡之密迩于楚,而不敢贰焉,则敝邑之故也。虽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见于君,夷与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绛。虽我小国,则蔑以过之矣。今大国曰:‘尔未逞吾志。’敝邑有亡,无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几?’又曰:‘鹿死不择音。’小国之事大国也,德,则其人也;不德,则其鹿也。铤而走险,急何能择?命之罔极,亦知亡矣。将悉敝赋以待于鯈,唯执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齐;四年,为齐侵蔡,亦获成于楚。居大国之间而从于强令,岂有罪也?大国若弗图,无所逃命。”
郑子家告赵宣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晋侯合诸侯于扈,平宋也。 于是晋侯不见郑伯,以为贰于楚也。郑子家使执讯而与之书,以告赵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与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难,寡君是以不得与蔡侯偕,十一月,克减侯宣多而随蔡侯以朝于执事。十二年六月,归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请陈侯于楚而朝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蒇陈事。十五年五月,陈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烛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陈蔡之密迩于楚,而不敢贰焉,则敝邑之故也。虽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见于君,夷与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绛。虽我小国,则蔑以过之矣。今大国曰:‘尔未逞吾志。’敝邑有亡,无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几?’又曰:‘鹿死不择音。’小国之事大国也,德,则其人也;不德,则其鹿也。铤而走险,急何能择?命之罔极,亦知亡矣。将悉敝赋以待于鯈,唯执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齐;四年,为齐侵蔡,亦获成于楚。居大国之间而从于强令,岂有罪也?大国若弗图,无所逃命。” 晋巩朔行成于郑,赵穿、公婿池为质焉。